第六十五章 别再逞强(1/1)

普尔曼走到击球区,观众们的议论声更大了,丝楠费劲的听着,她发现其中有许多话都是在攻击这个年轻的男孩。

姑且不谈那个投球手是否故意,普尔曼殴打他是在场所有人亲眼目睹的,再加上普尔曼的恶名早已总所周知,莫德森的目的也算达到了吧。

丝楠望着场中央的少年,猛烈的太阳光照得他的脸发光,唯有一双眼睛坚定有神,丝楠第一次觉得原来普尔曼是属于骄阳的孩子。如果他现在还有那一头耀眼的香槟金中发,丝楠或许会以为他是一位意气风发的骑士,守护的是他自己认为的正义与友谊,即使他因此又将付出更庞大的代价,也再所不惜。普尔曼在丝楠心目中的印象不再那么不堪,即使他对她确实可恶,大概从第一面激烈的摩擦起,他们就注定无法和平相处,而现在丝楠还侵占了他的领地,或许普尔曼讨厌她是应该的。

伤重的投球手被其他人扶到场下,莫德森马上吩咐医生过来,医生却只有一位。

路易斯的父母和弟弟此时也下来了,“我们现在快去医院,”爱丽丝焦急的说,看着儿子流血的眼睛惊心又担心。

路易斯的手依然用普尔曼的手绢捂住眼睛,“我要等普尔曼打完这局球,我要看到对方屁滚尿流。”

裁判挥旗,比赛继续进行,这次却没有人鼓掌,每位观众都屏气凝神,其他队员依次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好。

“如果我是你,我就把他拖下来,”丝楠对回来的查理说。

查理苦笑,“少爷总是这样冲动,惹下一个又一个烂摊子给总督大人收拾,难得今天他还有一丝理智,既然他动手了,选择上场是最好的挽救方法。雷奥已经去叫马车过来,少爷一下场,我们马上离开。”

哨声响起,比赛再次开始。

对方派出一个新的投手,那人又高又壮,握球的硕大手掌比丝楠的小手大了两倍还不止。对付一个孩子,莫德森真是谓煞费苦心,米歇尔和他之间的间隙有多大可想而知。

壮男的速度非常快,抬腿,扬手,投球,每个动作都很标准,快到许久没打棒球的普尔曼使力挥动球棒,挥了个空,球已经落在身后接球手的手掌心里。

“好球,守方得一分。”

普尔曼低下头咬紧牙,忍住从右手臂传来的隐隐酸麻。

“哈哈,原来只是一个花架子,”站在一垒的球员嘲笑道,其他垒上的队友也跟着一起大笑。

终于有一个正大光明的机会,狠狠报复这个不可一世狂傲自大的家伙,他们何不牢牢抓紧。刺耳的笑声就在普尔曼耳边转啊转,他却面无表情,好像不受丝毫影响。只有他心里清楚自己多么想把这群人抓起来痛扁一顿。因为他只准自己嘲笑别人,绝不准别人来嘲笑他。

第二个球,普尔曼提高警惕,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双眼就盯着对面那双厚手,只听见砰的一声,棒打到了球,紧接着下一秒,普尔曼扔下球棒,奋力全速朝前面跑,飞快的用右脚踏上一垒。身体立刻斜倾,稍后一仰,快速右转直奔二垒。

丝楠双手不由自主在胸前握住,她仿佛像以前许多次那样在电视机前观看一场场惊心动魄的体育赛事,什么千钧一发,什么动人心弦。她紧紧注视着他双脚每跑过的地方,注视着他因为速度而充血变红的脸。

“安全上垒,攻方得一分,”裁判吹哨,方才还寂静的全场哄闹起来。

“太棒了,完美的跑垒,”路易斯的队友在台下欢呼道,为自己队伍再赢一分而高兴,可笑的是这些人前一秒还在责怪普尔曼草率鲁莽没有真本事。

本该得意非常的普尔曼却奇怪的低调,他依旧低着头走回击球区,没有看任何人。

只有丝楠发现他额前和鬓角不寻常的亮光,以及他在轻轻抽搐的右手腕,尽管普尔曼刻意把衬衫袖子拉下,他的指节已经泛白了。他用这只手捡起球棒,双手握住再次做出迎击的动作。

壮男板着脸活动活动筋骨,“走狗屎运罢了。”他高高扬起球,所有人的心也被吊了起来,没人再说,全部屏住呼吸。球脱手而出,丝楠仿佛听见那击破空气兹兹的声音。普尔曼毫不畏惧的双手挥起球棒,用尽全身力气把球重重打出。丝楠睁大了眼睛,她看清球每秒钟的轨迹。那球居然直接跃出球场外野,直达最后面的全垒挡墙。

观众席上,有男士激动的站起,吹起口哨来。

“全垒打,攻方四分。”

普尔曼望向球飞去的方向,笔直的身体久久不动,斜阳让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忽的他笑了,无声而轻轻的笑,他听进路易斯在叫自己。循声回首那一霎,连眼角都蕴含着的笑意,流转的黛青色眼波不再阴沉而是少见的璀璨。

本跟在医生身边没去看比赛的莫德森听见这一阵接一阵的欢呼,忍不住转过身,于是看见了少年脸上笑容,简单又美好的刺眼。

“莫德森会长,他的腹腔可能有出血,我需要带他到医院做详细检查。”医生小心措词,生怕惹怒看起来已经生气了的莫德森。

“去吧去吧,”莫德森直摆手,好像在说别烦他。

担架上的男孩一直是清醒的,他看着医生说,“让我看完他最后一个球。”

第四个球,全场观众的积极性完全被普尔曼调动起来,他们不去想刚才这个少年的暴行,因为这本是场棒球比赛,本垒打连着全垒打,不是谁都能打出来的。如果以前都传总督之子不学无术,只会吃喝淫乐,那么今天普尔曼大概让自己的形象稍微改观了些。

普尔曼的右手始终没有松开球棒,紧紧的抓着,他怕球棒掉了,自己就拿不起来了。

壮男咬牙切齿,五指捏球几乎要把球捏瘪,好像手中的球就是普尔曼的替身。

普尔曼站定,背脊挺拔,抬手再次摆开架势。每一位观众都目不转睛,等待普尔曼再一次漂亮的击球。

就在这最紧要的关头,一只棕黑的手突然握住少年白皙的手腕。

“别再逞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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